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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儿已经走了,我不能放弃你”
来源:
发布时间:2016-10-24

妻子被查出白血病,1岁爱女感染肺炎离世,丈夫凑在妻子耳边说:
“女儿已经走了,我不能放弃你”
李其聪
彭东颖给记者讲述钰钰的故事。
朱国科在给妻子喂药,不离不弃地照顾她。

深圳晚报见习记者 李其聪 文/图

拿着手机,翻着照片,笑了,哭了。几个月以来,彭东颖躺在病床上,干的最多的就是这事儿。她生病了,6月份查出的白血病。彭东颖想女儿,一遍遍翻看照片,那是最大的盼头。但短短几个月,上天却跟她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。8月底,女儿感染了重症肺炎,她把借来给自己治病的3万多元全部用在了女儿身上。然而,几天后,女儿还是永远离开了。

盼头没了,彭东颖和丈夫几乎要崩溃。而巨额的治疗费用让这个贫困的家庭更加的无力。“难过,无助。”他们沉默了许久,淡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

猝不及防

来深不到半年确诊为白血病

4年前,20岁的彭东颖在朋友介绍下,认识了年长4岁的朱国科。2014年年底他们登记结婚了。

小夫妻的家境并不好。朱国科是广东河源人,彭东颖是广东茂名信宜人,他们都来自农村。2015年7月25日,朱国科和彭东颖爱的结晶诞生了,女儿钰钰的到来让他们开心了许久。然而,钰钰在刚出生40天就患了肺炎,住院一个多月。女儿治病的费用使这个新生家庭的生活更加拮据。

2016年过完元宵节,朱国科和彭东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——外出打工。当时几个月大的钰钰还不认得妈妈,在奶奶的怀里,正天真地吃着早餐,彭东颖躲在门口,忍不住多看女儿几眼,泪流满面。

来到深圳后,他们在观澜的一个小巷里租了约20平方米的单间房。简陋的一张床、一张小桌子,几乎是家里的全部。朱国科做汽车防盗的技术工,彭东颖在电子厂打工。“房租400多一个月,公交费600多,生活费得2000多。但我们一共能挣6000多,每个月寄2000元回家里,还能剩个一两千。”

每当打了一天工,劳累地回到家里时,看钰钰的照片和视频就是彭东颖最大的幸福。

6月20日,这是朱国科和彭东颖在心里期盼了许久的日子。因为这一天,有一个重要的约定——回家。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这个约定。重重一

击,毫无征兆。6月11日,彭东颖开始头晕乏力,牙龈出血。第二天,她就被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确诊为急性白血病M4。朱国科懵了,“感觉天都要塌了。”

住院化疗后,彭东颖开始掉发,腹泻,反反复复的发烧,“一直头晕,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晕倒过两次。难受,夜里睡不着,就睡三四个小时。”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得这种病了。而看着日渐消瘦的妻子,朱国科恨不得能帮她承受。

7月7日,在第一个化疗疗程结束后,他们总算踏上了回家的路途。离家半年多了,钰钰更加认不得妈妈了,但在爷爷奶奶的帮助下,她还是叫了一声“妈妈”。那是彭东颖第一次听到女儿叫妈妈,她当场哭了,“我无法想象,如果有一天我走了,女儿要怎么办?”

之后在家的一个多月里,彭东颖想亲近女儿却又不能亲近。“孩子抵抗力差,我怕她感染细菌。当时还戴着帽子和口罩,怕吓着她。”于是,奶奶带着钰钰时,彭东颖就静静地跟在后面,“孩子笑的时候,我也跟着笑。她哭时,我也跟着难过。”

祸不单行

一岁女儿因重症肺炎离世

8月底,彭东颖在丈夫的陪同下,回到了深圳,进行第二次化疗。可谁也没有想到,命运跟他们又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。返深才几天,钰钰的奶奶打电话给朱国科,钰钰反复发烧,家乡的医院称感染了肺炎。朱国科心急如焚赶回了家乡,并在医生建议下,将孩子送到了广州儿童医院。钰钰被诊断为重症肺炎,并在次日被送进重症监护室。朱国科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。

“刚进监护室时,能睁眼,但已经很虚弱了。第三天开始,她就处于昏睡状态,再也没有醒过来了。”男儿有泪不轻弹,但讲到这里,朱国科忍不住湿了眼眶,一旁的彭东颖则早已泪流满面。

当时朱国科是瞒着妻子的,彭东颖知道钰钰生病了,却不知如此严重。直到9月6日,钰钰住院的第五天,朱国科不得不给妻子打电话,“你再不过来,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。”彭东颖接到电话后懵了,顶着39℃的高烧赶到了广州。见到昏睡的女儿,彭东颖流着泪,一直摸着孩子的小手。探视时间结束,她一步三回头,告别了昏睡中的女儿。她必须马上回到深圳的医院。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那竟是见女儿的最后一面。

就在第二天凌晨一点多,朱国科哭着送走了年仅一岁的女儿。第二天,朱国科回到了河源老家,为爱女操办后事。当妻子来电问女儿的情况时,他忍住了哽咽,说道:“女儿还在打吊针,身体快好了,快能出院了。”几天后,朱国科回到了深圳,但闭口不提女儿。敏感的彭东颖越发觉得不对劲,对着丈夫大哭,问女儿是不是出事了? 朱国科什么话也说不出,只是搂着妻子,过了很久才说一句:“一切都过去了,都过去了。”

或许是太悲伤,从那次之后,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提起过女儿。钰钰是怎么过世的,后事是怎么办的,彭东颖至今全然不知。但从那以后,彭东颖已记不清梦到过钰钰多少回了。“在梦里,女儿又长大一些了,会走路了,还主动叫我妈妈。她以前只黏奶奶,但现在一直黏着我。”梦里的那声妈妈,让彭东颖醒后哭了无数回。可在现实中,她再也听不到了。

前路茫然

面对巨额手术费却无钱可借

在市二医院的病床上,彭东颖翻看着钰钰的视频,她忍不住向记者讲起钰钰的故事,“这是她在学着奶奶的样子,帮忙把玉米一颗颗剥出来。”彭东颖那看入了神的眼,满是爱意。她说着说着就笑了,笑着笑着又哭了。

在彭东颖进行第二个化疗疗程时,家里把当时借来为自己治病的3万多元,全部花在了钰钰身上。接下来,病能否治好? 钱该怎么办? 一切像座大山一样,压着这个破碎的家庭,沉沉地,让人透不过气。

自生病以来已经瘦了20斤,彭东颖虚弱憔悴得判若两人。而几个月以来一直在照顾妻子的朱国科,眼睛里充着血丝,脸颊的肉也深陷下去,“已经几个月没休息好了,事情一单接着一单。”由于要照顾妻子,朱国科几个月没法工作了,家里完全断了经济来源。

事实上,自彭东颖生病以来,家里已花了近20万元的医疗费用,用光了家里为数不多的所有积蓄,还向双方的亲戚朋友借了8万元。“当时弄了‘轻松筹’,好心人给我们捐了有5万元,帮了很多忙。”朱国科说。但眼前的他却显得束手无策了,“现在在做第三个化疗疗程,可真没钱了。能借的都借了,老家的人一听是白血病,都不愿意借了。”彭东颖在一旁低落地补充:“他们觉得这病治不好,借了也白借。”

彭东颖的主治医生告诉记者,彭东颖的病情已得到缓解,但需要在化疗后做骨髓移植手术,才有痊愈的可能,而这个手术得花费30万~50万元。这个数字让彭东颖发颤了,“女儿走了,我不敢想,如果我也离开了,他(朱国科)要怎么承受。”说罢,沉重、压抑的气息再一次充斥了病房,他们都沉默了。

“难过、无助。”过了许久,他们淡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彭东颖再一次落泪了,朱国科不禁向前抱住了妻子。“女儿已经走了,我不能放弃你。”朱国科凑在妻子的耳边,小声地说。他的身躯显得很瘦小,但把彭东颖抱得紧紧的。